江媛先生发表在2022年第三期《广州文艺》的《荒漠图书馆》(详见上期),读后久久不能平静。


(资料图)

江媛先生,女,新疆喀什莎车人。19岁发表第一首诗《遗憾》之后回到内地。先在北京读书,现生活在中原。已在《莽原》、《时代文学》、《诗刊》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,出版诗集《喀什诗稿》。

这篇《荒漠图书馆》,是她近期的又一力作。

一,白骨观破我执

故事从妈妈带着两个女儿去砾石戈壁塌陷下去的巨大裂谷底部,为儿子“光”上坟讲起。

“光”,曾经是生命之光、家族之光,家里唯一男孩的含义是延续家族香火。但是,他夭折了。妈妈执念于对“光”的爱,执念于他的漂亮,并发誓:等日后有钱,一定要打口像样的小棺材,重新安葬。

重新入殓时,“光”已经成白骨,骷髅脸上爬满小虫,惨不忍睹——此为作者的白骨观,即佛家修持法之一,为佛教五门禅法之一种,通常由不净观、白骨观、白骨生肌和白骨流光四步组成,主要的目的是息灭对色身的贪恋。

妈妈为“光”的遗骨驱完虫,放进那口全新精致的小棺材里,重新掩埋,并立了碑。之后,妈妈不再提起“光”,两个女儿也绝口不提。“弟弟光的美被无形之贼偷窃的一干二净,以至于我们眼中所见击碎了心中所念。”

正如《禅秘要法经》所言,有说观想尸体腐烂变白骨的,有说观想满世界白骨嘈杂的。白骨观,可用来破除我执。

破除我执后,妈妈再次孕育了新的生命。又一个男婴的降生,给父母带来了新的希望。

二,读书是一种信仰,无知为万恶之源

故事中的拾荒老爷爷,在荒凉的戈壁拉了一平板车书,要给这些书找一个家——此为作者的读书观,即读书是一种信仰。老爷爷都拾荒了,如此褴褛,自己都没有一个家,还要给书安一个家。支撑他这么做的,即是内心的信仰。

“不看书,眼睛是瞎的。看了书,眼睛亮堂了心里才亮堂”。这是懂得知识价值的人才能说出的话。

在那个标榜贫穷和补丁的特殊时期,在那个至圣先师都被批斗的年代,一个鹑衣百结的老人竟然这么大胆,以一己残躯抢救了那么多书,并用生命最后的力量,在荒漠中暗自建了个图书馆。这个拾荒的老爷爷,这个被流放的“臭老九”,是“扫地僧”般的存在——智如日,慧如月,则智慧常明。一灯可破千年暗,一智可灭万年愚。

古人称万恶淫为首,这里的“淫”并非淫色、淫荡,而是指过多、过分、贪婪,指一切不正当的行为。认知出了问题,为迷惑,指假为真,不知善恶美丑,从而无良。换句话说,无知为万恶之源。

无知带来的罪恶——真伪不辨,善恶不明,是非不分,当知不知,闭门造车想当然,轻信盲从,以讹传讹,拿谬误当真理,害人害己。令人无知,等于断人慧根。

书可以医愚,让人们不再蠢笨。书是荒漠中的甘泉,滋润着人们的心灵。当生活在荒漠戈壁里有点知识的父亲,看见这个图书馆里那么多的经典著作时,就如同渴了好久的人看见了昆仑山上流下来的冰雪融水一样,立即扑上去“喝”个饱。

书中自有黄金屋。通过读书,父亲找到了通往尊严和财富的道路,人生从此两样。真理如光,照亮前行的路。

信仰,是一个人灵魂深处出来的毕生奋斗的力量之源和精神支柱,它是人的骨头,关键时候能立得起来。真理也许一时寂寞,但只要坚持不摇,一切交给时间,不辩自明。

三,生命,悲欣交集

水是生命之源,文章从昆仑山上流下来的冰雪融水写起,作者内心对这条河流充满敬意。茫茫戈壁,如果没有水,是绝对活不下去的。

家里没有门,戈壁没有人,被命运扔到这个鸟不下蛋的地方——“佛观一碗水,八万四千虫”,是佛对生命的慈悲。生命,是奇迹。活下去,就是胜利。

偶尔,拾荒老人讲了玉门关内的世界,像神话。小人书里不可思议的人群和繁华,“母亲用颤抖的手指着书页说,妈妈的家乡沈阳就是这样……”

成年人在动荡岁月中的颠沛流离,贫瘠饥饿中长大的孩子,荒漠孤寂中的人间温情,构成苦难又幸运的童年往事。

比食物更难得的是书,这些书并非全部保存完好,某些书甚至有被撕破被火撩后的痕迹,有些书上甚至有血滓……“本本带着重生的庄严和与愚昧抗争的悲壮”,是不幸中的万幸,令人悲欣交集。

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,书在荒漠的存在,不亚于水。

由此,想到曾经的敦煌以及整个新疆的文物,数不清的珍宝,因为无知,被流失被破坏。而现代的我们,只能去海外博物馆去复制我们祖先的东西回来,用赝品摆在我们自己的博物馆里。这是幸与不幸?而那些在政治运动中,被人为毁坏的文物,我们只能看劫后余生的样子了。那些被毁掉的瑰宝,则永远的消失了——事后再痛的领悟,都不如当时的人间清醒。

文章结尾,作者借父亲言行,向已故的拾荒老人致敬。

勇者如斯!这样的人太少了。曾经的十年浩劫中,这样的人是了不起的英雄!

END

作者简介:

鸣飞,字熙桐。少时习书画,中年学文章,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,郑州市女子书法研究会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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